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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夫人盛氏墓志铭(嘉定六年闰九月)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○、《昌谷集》卷二○
予待罪建平,友亲旧于漠栎僧舍,当淳熙甲辰,有介予从叔以进者,曰郭氏子,舒之宿松人,斯立其名也。手持《小戴礼》,以科举请事。已识其经意大概,不碌碌只作炫有司计。又习其名物度数,日问至十数,反覆不少怠息。众论不以为可,予独可之。考其家世,则其父,予族姑子也。后十馀年,有郭氏登进士第者,识其名斯立,心虽乐闻,尚念相处时年未壮,信其不苟于学而已,临事办否,未敢便许诺。又数年,予假守汉阳,在开禧丙寅、丁卯间,北骑骤至,边吏不能禦,入郡郡废,入邑邑溃。汉阳幸倚水险,予仅不失职。旁邑有黄陂,实隶于黄。尽淮西境上,当南北之陆,险不足恃,无兵马财计事力,邑责又在令,畴敢以死守?望其佐有为之尉者,奉垂白母,乃能身任其政令,立砥柱中流,诸使与主兵官叹吁归重,心服其胆勇,问其人,则斯立也。敌人环绕其旁,独不敢犯其邑。敌人归北去,朝命以墨绶真付之,俾专抚字。是时戍垒未撤,转徙未复,馈饷稍迟,即怨咨满道。或一意岂弟,乏供坐谴。黄陂蕞尔邑,未尝阙事。百姓朝走州家,暮击宣威使门,以吾令君爱我,愿久留,不许请代。予得节湖北,尚领鄂渚,又摄事总饷,职业所关,与斯立日相闻,数数为诸台言之。举是三节,知其母异于人,非泛泛然者。然不记其为谁氏也。斯立脱黄陂,得列属于湖北计台,未赴而遭内难,移书自言,郭氏居宿松久,世为大家。四世祖承事公讳某,有夫人吴氏内助,教子起家,破天荒于兹邑。诗人纪之,有「元丰元祐双金榜」之句。至斯立之考讳徽,得配盛氏,实乡先生讳得象女,义方训示,无异于承事公与吴夫人者。御诸子严整,使其手不顷刻释卷。故诸子不得不自立,诸女适皆得人。若其事舅姑以孝,事夫以礼,轻财以睦其乡,则又斯立之不敢诬其亲者。今既亡矣,可无以铭其墓者?予及识盛先生,知其为人,三舍时名进士,诚实有直气,贫悴至老,晚始得一官,志不少下,宜有贤女。斯立好学能文,临患难能守,其人不惟宜有贤母,抑其母云贤,可以托诸金石。盛氏生绍兴庚戌,至嘉定癸酉,卜葬于龙溪山,以是岁闰九月之晦,后于其夫者十有六年。斯立其长子,其次斯张,又其次斯谋,皆向进未已。女已适人者杨师谦、赵希焆、刘一之,许嫁者孙良贵,皆驰声场屋学校,有以优拔奏名者矣。孙男四人:去疾、去非、去伪、去疵。孙女七人。斯立既乞铭,又书吴夫人旧志为證,使有依据。顾予熟斯立为人如此,知敬其母,有子而仕,仕而行所学,不特金榜为荣,足以誇耀其乡里,且将以昭示来世,以信其所已行。虽不能文,犹欲托之以为予重。其可铭也,奚必有證而后作耶?乃铭之曰:
崇四尺之墓,是为郭氏子之母。生子以实学觅举,以孤忠捍圉又安堵。其所字民,有稷有黍。可以光上世,诏千古。铭有辞矣,请韵斯语。
吴夫人挽词 其一 宋 · 周紫芝
五言律诗 押蒸韵
懿德闺房重,高名远近称。
流年忽成梦,素节尚如冰。
法悟无生忍,禅参最上乘。
应怜女博士,空近读书灯。
吴夫人挽词 其二 宋 · 周紫芝
五言律诗 押寒韵
素幔秋风急,烟峰晓日残。
香沈金兽在,镜掩玉台寒。
恩已沾封诰,人空委佩兰。
他年作佳传,谁为考幽刊(明抄校作序幽坛)。
再题八首 其三 清 · 翁方纲
七言绝句 押删韵 出处:复初斋诗集卷四十四
细楷元常逸气还,枝山人说胜衡山。
江东羊薄吾谁与,寤寐兰台志石间(明代吴中小楷石刻,惟仲温此帖及文徵仲书吴夫人墓志最为难得。予今幸已得见此帖,而未见吴墓志,故以小欧阳书母夫人墓碑事拟之。)。
定吴夫人书 北宋 · 王令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四二、《广陵先生文集》卷一七 创作地点:江西省上饶市鄱阳县
令启:昔者,闻门中之淑,而士大夫言宜之。令始放意以及,且不自实,宜乃谓得请耶。已辱来命,切羞其非当,虽然,何辞及矣?秋初,热尚于前,惟尊候安否,比近何如?伏惟万福。辄有末币,开在别纸。七月初九日。不宣。令再拜丈人都曹坐前。
江儿水 明 · 汤显祖
出处:六十种曲 紫箫记 第十出
他腰细才胜露。
六娘:那的讨露水来四娘:他也在想了。。
身轻欲倚风。
六娘:小玉也本分四娘:六娘好不会看人。。
娇辉翠影看行动你听他声儿。。
花楼玉凤轻弹哢。
六娘。敢怕郡主也动心。六娘:正是这两日四娘:可知道。
襱松姅点沾春缝六娘。敢怕郡主晓得做梦了。。
失笑暖云偷梦六娘。你不晓得。昔吴王爱女。也与郡主同这小名。煞恨吴夫人不能成人之美。六娘。你看郡主身子呵。怕他。
害得曈昽。
险做了翠烟韩重。
赠徐达源待诏 清 · 洪亮吉
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:蠡河伤逝集
居邻水国号山民,校勘陈编事业新。
官爵偶同文待诏,唱随欣得管夫人(君配吴夫人亦工诗有写韵楼集四卷)。
买书𦨣好通支港,写韵楼高绝点尘。
屋后女桑三百树,不妨来访异时春。
孱陵吊孙夫人(孙夫人疑昭烈,别筑城以居,即此。) 清 · 严遂成
出处:海珊诗钞卷第九
紫髯将军都建业,西吞巴蜀东吴越。
长江南北画鸿沟,要与曹瞒分汉室。
区区鼎峙非其志,左公可以恩义结。
筮得归妹昏媾之,天下英雄多好色。
妹也女中一人杰,侍婢明妆剑环列。
月下玉人谁复佳,凛凛戎机临虎穴。
荆州借得作汤沐,割据幡然帝号窃。
中宫正位吴夫人,妹乃徘徊中断绝。
阿兄误我母则亡,刘郎薄幸心如铁。
孱陵别筑卫以兵,兵败猇亭人不活。
从此游魂无所归,泪洒湘妃斑竹裂。
神弦鼓曲沉红丝,谁赴蟂矶寒食节。
遗庙宵来风雨多,明珠步障声萧瑟。
吴夫人行状 南宋 · 刘宰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四九、《漫塘集》卷三四
夫人讳静贞,故丽水开国、中大夫、守尚书吏部侍郎致仕、赠正议大夫讳季珌梁公之正室,姓吴氏。吴与梁皆处望族。夫人曾祖希,故不仕。祖方,故赠朝请郎。父翊,故宣教郎,赐绯鱼袋致仕。世有隐德,是生夫人,以配君子。侍郎曾祖佐,故不仕。祖固,故文林郎、赠光禄大夫。父汝嘉,故宝文阁学士、宣奉大夫、缙云郡开国公,赠少师。少师绍兴名臣,勋在王府,是生令子,以配于夫人。夫人生有淑质,端靖而温柔,致政公奇之,不以与凡子,以侍郎少师钟爱,且志尚卓然不溺凡近,以夫人归之。夫人之归梁氏也,虽不逮事少师与公夫人,而侍郎母赵氏太令人固无恙,夫人事之惟谨,有疾辄不胜忧,私损赀以祷。太令人之丧,侍郎虽已为二千石,家故贫,奠馈无所受,微夫人倾装囊以助,几无以葬。梁氏大家,阖门不啻千指,夫人敬以承上,和以接下,人无间言。有以乏告,予无所靳。淳熙己亥,侍郎官升朝,该封孺人,自是凡五封至硕人。嘉定己卯,仲子官上虞,奉板舆以行,明年冬,终于治所,享年七十有五。生三男:钺,文林郎、严州淳安县丞;钥,宣教郎、知绍兴府上虞县;铢,迪功郎、监江州在城都税院,先夫人十年卒。二女:长适从政郎刘某,以病弃官;次适奉议郎、福建路提刑司干办公事雷洙。二女皆先夫人卒。孙男四人,涣、泽、沐、汲。涣,迪功郎、新监建宁府合同场;沐,将仕郎;馀未官。钺等以夫人卒之明年,得吉卜于处城之西六十里社坑之原,北距少师及魏国夫人茔咫尺间,将以其年十有二月壬申奉夫人之丧归窆,以夫人之懿行不可无述,而妇人无外事,非子婿无以知,属某绪次。某维侍郎之持己有世人所难,而尤难于夫人。侍郎蚤悟恬静养生之理,年甫四十不居于内,岁时少长团栾,夫妇相对如宾。侍郎薄滋味,且戒杀,夫人亦奉佛持斋。嘉泰、开禧间,士大夫以声色相尚,侍郎扬历中外,至为天子从臣,夫人惟一婢奉盥洗,中堂阒然,非馈膳无人声。盖侍郎之清心寡欲,非夫人畴克承之?侍郎再把州麾,六持使节,仅守常俸。敌己之馈有不可却者,虽缣币家人所须,亦储之外,就用以相酬荅,不烦公家。有以缣币之美言之夫人者,夫人曰:「嘻,吾恨不及德耀荆钗布衣以奉君子,乌用是为」?凡所去官,籍内外供帐归有司,丝粟不留。其迁也,率用故所携行者。侍郎之没也,俸赐之馀,咸掌于外。或劝夫人饬子弟检覈,夫人曰:「吾平生不以是自累,安可以夫死而易吾素乎」?卒不问。俸赐犹尔,他可类推。故侍郎之没也,家无馀财,夫人橐中尤萧然。盖侍郎之约己奉公,非夫人畴克成之?上虞俸薄无以赡,夫人诲之曰:「而父以清白传家,汝曹所当世守。且禄厚而廉,人所可能;禄薄而廉,非贤者不能也,汝其勉之」。性尤慈恕,闻施鞭扑,食辄弗甘,故钥之在官,惟廉惟宽,以称夫人之志。钺将官淳安,迂道觐省,留两月不能去,夫人之诲之也亦然。钥扶柩西归,上虞之民老稚奔走,雨泣载道,以钥之不贪不残,其教为有自也。侍郎之未使湖北也,某往亲迎。越五年,再见于淮东。自是十年间,往还不绝,故某之知夫人为尤详,谨绪次之,以俟后之司彤管者得焉。
继室安人梁氏墓志 南宋 · 刘宰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五七、《漫塘集》卷三二
梁氏居处之丽水。君之曾祖固,皇任文林郎,赠光禄大夫;妣普安郡夫人何氏。祖汝嘉,皇任宝文阁学士、宣奉大夫,缙云郡开国公,赠少师;妣魏国夫人叶氏。父季秘,皇任中大夫、守尚书吏部侍郎、丽水县开国子,赠正议大夫;母太硕人吴氏。君生而温柔,长而明慧。吴夫人虽高简不屑家务,侍郎雅尚清洁,左右无当其意者,岁时宾祭,细大必亲。比君长,始克有托。吴夫人尝曰:「使吾得妇如吾女,可无憾」。侍郎亦惜君之不为丈夫子也。笄而择配,处多贵胄,争委禽焉。吴夫人问所志,皆不对,细问之,曰:「吾视诸贵豪子怙势以凌物,植货以自丰,宁能有远志?无归寒士耳」。侍郎闻而异之。光州代还,余调仪真法曹,余友张敏则嗣古时须掌故次,皆留中都,侍郎数与敏则会公卿间,属以择婿,敏则谓无以易余。余时丧陶氏妇甫三岁,痛未艾,辞屡矣。敏则言益力,且道君所以辞婚于乡里者,若有具契于心。亦会先君书来,责以不亟娶无以承宗祀,遂定议,时岁在丙辰。明年春成婚,便道之官仪真,俸廪皆脱粟,由掾属以上例责之仓吏,俾易精凿。余不可,斗籴以奉亲,与家人粝食。君乍去膏粱,即甘之。时孙氏妹已嫁未行,君一日出白金及他首饰授余,曰:「以助奁中物」。先君骇曰:「寒士嫁女,宁须尔耶」!命反其半,君不可。孙氏妹后尝一再归,君辄更其服饰之旧者,而益其所无,下及女隶皆然。余固未始问,君亦不余告也。先君间自仪真归,买田于金坛,书来言曰:「非是无以奉粢盛,然财不可苟得,汝宜自量,不及勿彊也」。余方缔思无策,君闻而笑曰:「是独不可谋诸妇乎?吾虽无赢,惟是盘盂盏斝帟幕以事宴乐者,非君家所急,愿成翁志」。即举而鬻于市。后九年,余忍死终先君丧,凡家之见产悉以分兄弟。或谓在仪真时所置产良家,盍少留以自奉,余亦意君之未能忘也。迟之,君闻而叹曰:「是区区者,所有几何,且君犹可仕,或伯叔不给,将何仰乎」?因尽弃不留。余兄少负不羁之才,投笔从军,以是获戾于先君,绝不复归。因纳妇军中,时惟一女二子。余官江宁时已归其长子,既至仪真,尽取其次子以归。君拊之如子,衣服皆手自缝纫,女长嫁之如己女。及侍郎来总军饟,兄犹未去赤籍。先君既弃诸孤,余始奉兄嫂以归,妯娌相见,众难其处。君曰:「长幼有序,惟是不可乱」。即趋就下,继是往来如一日,情义有加焉。故君之丧,嫂氏哭之尤哀。余先妇陶氏与君齐年,贤而夭,余每与君诵其人,未尝不欷歔流涕。器用有存者,君谨视之,忌日必躬饬祀事,盛服奠馈,如妇事姑。余既佐浙东幕,意有所不惬,将告归。及奉旨堂审,将以疾辞,惟家人之难于忘贫也,皆私从君卜可否。君曰:「是岂谋及妇人者哉。继自今,君当卖剑买牛,吾当力蚕缫纺绩尔」。自是绝肉食,去华饰,有馈者及馂馀,惟以饫儿女,曰:「吾厌是久矣」。岁时令节,邑人繁会,歌吹喧阗,君阖门不出,曰:「吾阅是多矣」。唯余亦病其固也而彊之,对曰:「君盍自念出处何如,或家人一朝不堪澹泊,君可复求仕乎」?余愧其言。梁氏故奉佛,君之来犹私以像设自随,时若有所讽诵。余既与论释老之害道及鬼神之实理,恍然若有悟,自是遂绝。在越及温,所僦居皆它人所不能居者。余中间奔走在外,君独与儿女居,安之如家。君中年得血疾,遇夏辄发。余以所居之隘,疑为热所乘,乃戊寅春勉强结庐。是岁夏入新居,甫一年而君病复作,自秋而冬,遂不可疗。既革,顾谓左右曰:「吾自知疾不复起,惟是女长而未解事,重之以疾,不见其嫁,所生男皆童稚,不及见其成立,吾母复在远,不及与之诀,用为大恨。抑所自慰者,君尝与我论鬼神之礼,以为世俗之说皆大谬,吾有味其言。乃今不幸久疾滨死数矣,无几微有爽于闻,君言其信,吾死其天乎」!言讫而没,呜呼痛哉!君之病也,女子先得病足疾不能行,既再岁矣,以为君忧。及君之殁,仓皇奔哭,若未始有疾者,自是复常。呜呼,是殆造物者怜君之贤而不寿,以是慰君在天之灵与!君生之岁,乾道庚寅六月朔;其没也,实嘉定己卯十二月癸未。以明年八月壬申,葬于金坛县西五十里薛村桃花山西原。
封谙源神李荣妻吴氏夫人敕 南宋 · 宋宁宗
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○八、同治《崇仁县志》卷首
抱朴有妻,下界显炙疣之法;文箫得配,云霄示跨虎之神。相夫既备灵通,助国还彰才力。心贞不泯,道大常伸。咨汝真官后宫吴氏,璇宫秀品,琳馆高真。得道井山,福泽遍敷下土;宣威彭蠡,勋劳洪著中州。无边显汝技能,众畏天人之垒;是用歼厥逆丑,群推娘子之军。功不可忘,旌唯恐后。兹特遣官照原封清顺善圣夫人,加封忠义清顺善圣大法夫人,给衣冠绣袄,用锡汝勋。于戏!同心报国,英雄度越须眉;协力勤王,懋德仪型彤管。褒嘉无既,配享弥新。
吴氏夫人墓志铭 南宋 · 陈宓
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六八、《复斋集》卷二一
夫人姓吴氏,讳守初,兴化军莆田县黄石人,汀州刺史讳瑶之女,广东运判薛公讳元肃之妇,建宁府合同场讳若水之妻。合同力学好修,称于乡里,初仕未禄,年四十而逝。夫人年亦盛,衔哀茹痛,事舅姑不懈,嫠居二十年,舅没姑老,尽妇礼如初嫁时。夫人长子宦游,夫人不忍去侍侧,昼教诸子,夜课妇工,寒暑不变。夫人之殁也,姑李氏年八十,哭之过时而哀。夫人自少至老,身无私财,节衣缩食,攻苦食淡,怡然无戚容。绍定戊子秋七月十有二日,以疾卒,享年五十有八。男三人,季良从政郎惠州司理参军,季厚从仕郎邵武军光泽县尉,季泽将仕郎。女一人,适承议郎主管华州西岳庙黄非熊。孙男一人。孙女四人。以庚寅九月丙申葬于城北云泽之原。司理君泣谓某曰:「吾母生勤苦,死不逮养,且死时季良方调选,不得视病诀别,负终身痛,子其为我铭」。某甥女适司理君,知夫人行为详,谊不得辞。铭曰:
处身如宴,节坚而行苦,是为薛氏之妇,三子之母。
知县方公墓志铭 南宋 · 陈宓
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六九、《复斋集》卷二二
某之友方君讳泳之,字潜深,旧名芹之,字子实者。世居莆田之白杜。方于莆田为大姓。白杜号多名人。君登丁未进士第八人,调南剑州户曹。未上,丁母吴夫人忧。已而分教衡阳西外宗学,知建昌军南丰县。请祠,主管建昌军仙都观。知岳州巴陵县,垂满,忽两目昏翳,庸医误用药,嘉定七年正月十七日卒于官。家无馀资,倅王君栐为之经理其丧归。初,君两为学官,以行义诚信训诸生,每登讲席,容貌端严,语音疏亮,一坐尽倾,至一时士夫皆尊尚之。南丰多无名之赋,黠吏旁缘,千苛百扰,民不堪命,君一切痛绳之,而上官督责甚峻,君谓:「县官可罢去,不可刳剔吾民」。幸而巴陵赋入希少,君又从而抚摩之,民用以安。故两县之人见君之去,与君之丧,皆为桑门之祷以报。君于经史无不贯穿,尤深于《易》,有《口义》一卷。诗极清美,书有楷法。以君之才,肯一俛仰于时,何官不可为?其好学如嗜欲,恶利如垢腻,故年三十有一取科第,仅书九考,官至承议郎,如斯而已。享年五十有九。明年八月十六日葬于所居里方山之上。朋友亲戚甚哀之,谓造物之不可晓也如此。君六代祖衡为刑部尚书,生峻为金紫光禄大夫,峻生元寀,为宣义郎、威武军节度判官。曾祖畬,不仕。祖畛,为南海尉。考榖,以君赠承事郎。娶黄氏,封孺人。子男一人,曰钥。女六人,长适迪功郎处州户曹吴立志,次适免解进士陈云从,次适国子生郑庆时,次适进士余公择,馀未行。子钥来请铭,某辱与君交。铭曰:
人亦有言,决科为难。求进孔易,卑词媚颜。君独不然,义以为安。岂无它途,躐蹴美官。剧邑再试,弃夷取艰。遗爱在人,号慕莫攀。铭以揭之,见者必叹。
高陵篇(并序) 元末明初 · 卢熊
(高陵者,吴武烈皇帝所葬,在今平江盘门外三里。其妻吴夫人,子长沙桓王,皆附焉。至正廿三年冬十一月,熊与同郡沈征君伯熙父访之。征君因言:"余向曾过此,闻父老言地属沙湖金氏墓,上有木如虬龙然,每阴雨,若鬼物操舟荡漾之状。人或逐之,不见。寻伐树掘地,得金船长二尺许,其怪遂息。距今四十余年矣。"是日徘徊其下,久之而归。因作此诗,且为著辨,以启封殖之端云。)
炎精昔衰谢,海内皆鼎沸。
董卓乱天常,曹瞒据神器。
皇图竟沦没,昭烈尚颠沛。
大野龙蛇斗,强弱共吞噬。
有吴起江东,父子迹相继。
破虏既忠壮,讨逆亦猛锐。
发愤兴王业,指顾定吴会。
句章破妖党,长沙掳勇鸷。
灵威慑遐迩,义声薄中外。
叱咤宛颍平,驰骋风霆厉。
园陵赖修塞,山越销氛沴。
徇国誓捐躯,赍恨悲早世。
四叶垂鸿烈,三方开鼎峙。
庙号极尊崇,功德褒显谥。
□□□□□,补益见明智。
当年奉烝尝,同穴祔幽竁。
后代得贤令,洒扫给奴隶。
斯文传至今,读者为歔欷。
讵知岁月久,椎剽堕奸计。
铭传赤乌字,镜括苍螭鼻。
瑰珍付豪敚,遗甓留款识。
或云金龙船,光怪发灵掞。
云旗纷㫃蹇,鬼物啸阴晦。
登陟增感伤,宰木亦斩刈。
骊山锢三泉,徒为身后累。
俯仰千载余,英雄凛生气。
伊谁任封殖,激劝由长吏。
陈诗系风教,拭目睹高谊。
魂兮或可招,欲效楚人些。
乐圃记(元丰三年十二月) 北宋 · 朱长文
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二五、《乐圃馀稿》卷六、《吴郡志》卷一四、《吴都文粹》卷四、《姑苏志》卷三二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考工典卷一一九、乾隆《江南通志》卷三一、道光《苏州府志》卷四六、民国《江苏省通志稿》古迹二、民国《吴县志》卷三九上
大丈夫用于世,则尧吾君,虞吾民,其膏泽流乎天下,及乎后裔,与夔、契并其名,与周、召偶其功。苟不用于世,则或渔,或筑,或农,或圃,劳乃形,逸乃心,友沮、溺,肩绮、季,追严、郑,蹑陶、白。穷通虽殊,其乐一也。故不以轩冕肆其欲,不以山林丧其节。孔子曰:「乐天知命,故不忧」。又称颜子「在陋巷,不改其乐」,可谓至德也已。余尝以「乐」名圃,其谓是乎。始钱氏时,广陵王元鐍者,实守姑苏,好治林圃。其诸子徇其所好,各因隙地而营之为台,为沼。今城中遗址,颇有存者,吾圃亦其一也。钱氏去国,圃为民居,更数姓矣。庆历中,余家祖母吴夫人始购得之。先大父与叔父或游焉,或学焉,每良辰美景,则奉板舆以观于此。厥后稍广西壖以益其地,凡广轮逾三十亩。余尝请营之,以为先大父归老之地。熙宁之末,新筑外垣,尽覆之瓦。方将结宇,而亲年不待。既孤而归,于是遂卜居焉。月葺岁增,今更数载。虽敝屋无华,荒庭不甃,而景趣质野,若在岩谷,此可尚也。圃中有堂三楹,堂旁有庑,所以宅亲党也。堂之南又为堂三楹,命之曰「邃经」,所以讲论六艺也。邃经之东又有米廪,所以容岁储也。有鹤室,所以畜鹤也。有蒙斋,所以教童蒙也。邃经之西北隅有高冈,命之曰「见山冈」。冈上有琴台。琴台之西隅有咏斋,此余尝抚琴赋诗于此,所以名云。见山冈下有池水入于坤维,跨流为门,水由门萦纡曲引至于冈侧。东为溪,薄于巽隅,池中有亭曰「墨池」,余尝集百氏妙迹于此而展玩也。池岸有亭曰「笔溪」,其清可以濯笔。溪旁有钓渚,其静可以垂纶也。钓渚与邃经堂相直焉。有三桥,度溪而南出者谓之「招隐」,绝池至于墨池亭者谓之「幽兴」,循冈北走,度水至于西圃者谓之「西涧」。西圃有草堂,草堂之后有华严庵。草堂西南有土,而高者谓之「西邱」,其木则松、桧、梧、柏、黄杨、冬青、椅桐、柽柳之类。柯叶相蟠,与风飘飏,高或参云,大或合抱。或直如绳,或曲如钩,或蔓如附,或偃如傲,或参如鼎足,或并如钗股,或圆如盖,或深如幄,或如脱虬卧,或如惊蛇走,名不可以尽记,状不可以殚书也。虽雪霜之所摧压,飙霆之所击撼,槎牙摧折而气象不衰。其花卉则春蘩秋孤,冬晔夏茜。珍藤幽蘤,高下相映,兰菊猗猗,蒹葭苍苍,碧藓覆岸,慈筠列砌,《药录》所收,《雅记》所名,得之不为不多。桑柘可蚕,麻纻可缉。时果分蹊,嘉蔬满畦。摽梅沉李,剥瓜断壶,以娱宾友,以约亲属,此其所有也。余于此圃,朝则诵羲、文之《易》,孔氏之《春秋》,索《诗》、《书》之精微,明《礼》、《乐》之度数;夕则泛览群史,历观百氏,考古人是非,正前史得失。当其暇也,曳杖逍遥,陟高临深。飞翰不惊,皓鹤前引。揭厉于浅流,踌躇于平皋。种木灌园,寒耕暑耘。虽三事之位,万钟之禄,不足以易吾乐也。然余观群动无一物非空者,安用拘于此以自赘耶。异日,子春之疾瘳,尚平之累遣,将扁舟河海,浮游山岳,莫知其所终极。虽然,此圃者,先光禄之所遗,吾致力于此者久矣,岂能忘情哉!凡吾众弟,若子若孙,尚克守之,毋颓尔居,毋伐尔林,学于斯,食于斯,是亦足以为乐矣,余岂能独乐哉。昔戴颙寓居,鲁望归隐,遗迹迄今犹存。千载之后,吴人犹当指此相告曰:此朱氏之故圃也。元丰三年十二月朔,吴郡朱伯原记。
吴氏夫人墓志铭(元丰八年九月) 北宋 · 孔武仲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九五、《宗伯集》卷一七 创作地点:湖南省湘潭市
夫人姓吴氏,世家于抚州金溪。赠尚书屯田员外郎德筠之曾孙,都官员外郎敏之孙,虔州信丰令蒙之女,淮南节度使推官、知信州上饶县事李君介夫之继室也。二十三而归,五十而卒。卒之明年,当元丰八年九月初五日而葬,其子侁、仿以书属余为铭。昔夫人之子份,笃学而早世,余实铭之。间未再岁,又铭夫人之墓。呜呼!康宁寿考,世之所谓福者,付与于人,无有匮竭,而造物者啬之,何耶?以夫人之积德累行,而报施如此其薄!所谓命者不可知,而为善未必祥耶。此余之所欲载而使后世知之也。夫人以孝事其舅姑,以礼相其君子,其训诸子以义,其接婢妾以仁,其事上不以劳故懈,其居丧不以久故易,其念父母不以壮老故衰,其恤幼孤不以非己生故薄。李氏家世贵显,亲属逾百口,无内外长幼卑尊之人,皆推以为贤。而李君亦曰:「吾縻于小官,邅迍蹇塞之日久,而心能安之者,吴氏助我也」。夫人之大母曾氏,谏议大夫致尧之女,博学善持论。夫人少习见之,故于文字多所通解,尤喜读佛书及唐人歌诗。有子份、侁、仔、效。份及仔早卒,馀皆应进士举。女一人,嫁进土叶观。夫人墓在金溪归德乡之株塘原。其卒在上饶官舍;以元丰七年九月十四日也。铭曰:
李氏寓洪,蔼蔚蕃昌。至于妇族,必邦之良。夫人家抚,族良且大。既得所从,协相于内。善积有馀,顾不足年。夫方壮强,妇弃而先。归葬株塘,松柏始植。幼长于斯,今又安宅。
处士高君大中墓志铭 南宋 · 魏了翁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一二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七○ 创作地点: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
高氏以姓著于邛,居蒲江者,故依政徙也。三世至惟谨,惟谨生永安,取延贡罗氏,与故谏议大夫宋公齐愈为友婿。宣和初,宋为学官,命其子宏甫束书往从。寻补博士弟子员,与同舍高抑崇闶、陈少阳东,黄伯渊源、赵子然雍、孙太冲道夫、杨原仲愿、李纯粹静一、雷公达观最相厚善。久之当升内舍生,会女真犯阙,师徒解散,独徬徨不去。思陵渡江之明年,始还宅里。元配雅之百丈吴氏,于是吴夫人之卒三年矣。继室以余之族祖姑,生五男子,长曰大中,字正道,是为君。朝廷解严,录围城中守学人,内舍遇恩,再免文解,然不复仕进意矣,训厉诸子益力。君自少志识绝人,娴于词赋,尤善礼学,郡县校官月书季考,率先诸子鸣。内舍君既倦游,得君所为文,喜曰:「吾平生交游皆天下贤士,今半在青云,吾之不遇,其在儿乎」!益不事生产,放意水石,春华秋月,命酒张坐饮,率以君侍。往往托诸诗章乐阕,宣寄情意,父子自为唱酬,家庭之内愉愉如也。君文词务敏赡,初若不苦抽思者,而趣诣深远。与人交,容色温厚,间遇所不可,人莫能夺也。俄有疾,即眉山访医,居数日暴厥而卒,时乾道七年正月壬辰也,年四十二。亲亡恙,诸孤藐然,扶护返室,见者莫不感涕。君娶魏氏,讳润,同里慥之女。生四男子:道充、公讷、公谅、公谟。讷早卒。二女子,适黄夔、杨子应。孙男伯震。孙女八人。外孙男女五人。君之亡也,魏夫人年三十有九,仰事尊章,俯鞠孤稚。家故约,自闑以内麻枲、饎爨、米盐、醪醢,料理靡密。凡二十年,堇堇毕昏嫁。晚年道充始两预宾荐,冀少成立以卒父志,以宽母忧,而嘉定之十月辛未,夫人以疾不起矣。呜呼!厥父十年太学,脱死重围,卒韦布以遗厥子,为子既弗逢世,事亲复不尽年,以贻厥妇,嫠居教子者三十有八年,又廪廪以终其身,是可悲也。道充将以嘉定三年三月丙申葬君、夫人于善何乡之兑山,而以铭属余曰:「道充之葬也缓,不则无以白诸幽也」。某以心制谢不能为文,则曰:「王文公尝书刁虞部、谢师宰之墓矣,推己之哀,子何辞焉」?乃为之铭曰:
中原有黍,逢岁之殚。厥开嗣岁,匪暵而乾。易易干他,云胡斯难。有子考无咎,其又奚叹!
参知政事资政殿学士致仕真公神道碑 南宋 · 魏了翁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一○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六九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八一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真公德秀,建宁浦城人也,字景元,后更希元。绍定六年十月,上始亲万机,凡在外服者不旬月间召用无遗。公时以徽猷阁待制知泉州,于是进显谟阁知福州,兼福建路安抚使。端平元年春正月至郡,时朝廷多故,中外臣民章交公车,咸以召公为晚。上亦思公不置,厥四月内出手书,除权户部尚书,人始知上意夙定,特牵于外廷耳。九月丙午入见,上谓公曰:「卿去国十年,久切思贤之念」。反覆问对良久。越十日乙卯,除翰林学士、知制诰,兼侍读。二年正月己未,差知礼部贡举。二月癸巳,以竣事复命。三月戊戌,忽以风淫感疾,中外皇皇问疾者皆在。越八日乙巳,除参知政事,诏使宣召入堂,公不能起,累疏辞谢,诏再予告。四月辛卯,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,兼侍读。五月甲午致仕,其夕公薨,年五十有八。遗表闻,上震悼,辍视朝,诏赠银青光禄大夫。其孤志道护其輀以归,厥八月壬寅,葬于县南之珠村。上闻公葬,诏奉常以「忠文」易名,志道乃状其行而求志了翁。尝观先正司马文正谓范忠文公曰:「吾与子生同志,死当同传」。而天下之人亦无敢优劣之者,后死则志其墓。了翁何敢以是自拟,重惟与公同生于淳熙,同举于庆元,自宝庆讫端平出处又相似,然而志同气合则海内寡二,然则公之志非后死者之责与!窃尝叹天之生贤也不数,幸而得之,则又以党论偾兴靡常。熙丰变法之臣前后二十年,逮元祐更化则韩、富诸老已不及见,而文、吕、马、范或疾或老矣。绍兴主和之臣操持二十年,逮高皇亲政则李、赵诸贤已不及见,而张、胡归自谪所,又以扼于桧党,迟迟累年而用之,则馀龄无几矣。以公之年固不当止是,然自柱史后凡补外十馀年而后召,立朝未三月又坐言事屏废七年而后起,幸遇圣上亲政,由郡移郡,公之精力已不逮前。脱使招延于众正之先,枋用于始至之日,则犹及温公为政之岁月,天下事尚有可为者矣。怀人感事,可为千古一叹,乃为叙而铭之。公生四年,少师授之书,已能一过成诵,长游党庠,群儿聚嬉,则并其书而读之。年十五而孤,吴夫人劬躬教育,不以家事累其志。同郡杨国瑞圭一见曰:「三犀贯顶,此异人也」!以女女之。公自年十八举于乡,再举登进士乙科,授南剑州军事判官。或勉令应博学宏词科,公慨然从之,开禧元年遂中其选。二年,除太学正。嘉定元年,迁博士,首言:「权臣开边,南北涂炭。今闻小行人之遣,凡虏所欲如增岁币之数、函奸巨之首与称谓、犒军及归附流徙之民,一惟其意,独不滋嫚我之意乎!况使未越境而动色相庆,臣恐盟好既成,志气愈惰,愿君臣之间朝夕儆戒于此也」。次论:「比年以好异好名疑士大夫,今改弦之初,当先鉴此」。是月召试学士院,越四日除秘书省正字,差充御试编排官,寻兼玉牒所检讨官。二年,除校书郎,寻兼沂王府教授,兼学士院权直。三年夏,除秘书郎。六月轮对,引先正刘安世之论曰:「公议即天道也,王安石、秦桧、韩侂胄违之,天可违乎?臣愿朝廷用人立政,一以公议为主」。四年春三月,除著作佐郎。秋八月,兼礼部郎官。其冬上疏曰:「臣窃惟今日北虏有必亡之势三,而可为中国忧者二,多事之端,正自此始」。是时本朝贺金国生辰使余嵘至涿州良乡县,以燕城方被围约回,始知金人有鞑靼之扰。五年夏,除军器少监升权直学士院。六年春二月,除起居舍人。夏五月,直前奏事,略曰:「自权奸擅政,十有四年。始也朱熹、彭龟年以抗论逐,吕祖俭、周端朝之徒以上书斥,其后吕祖泰之贬,则近臣已莫敢言。又其后也,盗平章之名,起边陲之衅,求如一祖泰者不可得矣。更化之初,群贤皆得自奋,未几而傅伯成以谏官论事去,蔡幼学以词臣论事去,邹应龙、许奕又继以封駮论事去。是数人者,非能大有所矫拂,已皆不容于朝。今欲为陛下言者三:一曰勤访问,二曰广谋议,三曰明黜陟」。秋八月,兼太常少卿。冬十月直前,申言北虏必亡,君臣上下皆以祈天永命为心,然后可以安元元、固社稷。是月,差充金国贺登位国信使。十一月至盱眙,北方乱,不克成礼而返。明年二月入对曰:「臣等日聆边报,或云鞑靼巳陷燕山,或谓西夏方窥秦陇,或称兵陆梁有铁枪之号,或志复父仇兴缟素之师,臣等间自扬而之楚,自楚之盱眙,沃壤亡际,陂湖相连,民皆坚悍彊忍,此天赐吾国以屏障大江,使强兵足食为进取资。而田畴不辟,沟洫不治,险要不扼,丁壮不练,豪杰武勇不知收拾,一旦有警则以长江为恃。岂如及今大修垦田之政,仿汉搜粟故事,颛为一司以领之,力本务农,如周秦之用西土。数年之后,积贮充实,边民父子争欲自保,因其什伍,勒以军法,不待粮饟,皆为精兵,退足以守,进足以攻。女真与鞑靼相持盖非一日,而吾边臣迄未有得其要领者。至如乌林答忠之归,纥石烈执中之死,并边诸郡言人人殊,他可槩见。此亦当申饬将帅,明赏罚以严间谍」。秋七月,又直前略曰:「臣窃闻鞑靼之图女真,犹猎师之志在得鹿,鹿之所至,猎亦从之。使鞑靼遂能如刘聪、石勒之盗有中原,则疆埸相望,便为邻国,固非我之利。或如邪律德光之不能即安中土,则奸雄必将投隙而取之,此尤非我之福。昔李纲建议,以为欲保江南,当经理淮襄以为家计。今淮有鬻海之饶,有沃野之利,其齐民健斗,易视虏兵,豪民气槩相先,能鸠壮勇,使范蠡、诸葛亮辈得而用之,虽方行天下可也,其肯委之于不足守哉!中兴之初,未暇及此,讲和之后,则又束于要盟。今淮东要害在清河口,敌之粮道所出,而淮阴无城无兵,徒以山阳可恃。然山阳虽大,前无淮阴之蔽,后无宝应之援,若敌以重兵遮前,奇兵断后,则高邮、维扬之路绝而山阳之形孤,山阳不守则通、泰危而江浙震矣。淮西要害在涡、颖口,亦敌之粮道所出,而濠、梁、安丰城庳池狭,兵备单虚,徒以卢、和可恃。然有安丰则敌始不得以犯合肥,有濠、梁则敌始不得以走历阳,藉有他径可由,而吾以卢、和当前,濠、寿断后,则彼有腹背之虞,其能长驱深入乎?故欲固两淮,先防三口。此非臣之臆说也。昔孙氏之保江左,邾城虽小,犹屯三万人。今扬、庐两淮之根本,而兵数单弱,不及孙氏一邾城,故纲又谓大将拥重兵于江南,官吏守空城于江北,以为非策。臣谓今日当议徙江上之屯,以壮淮甸之势。虽然,又当重阃外之寄。今江陵、建邺虽名制阃,事无小必禀命于朝,又有请而弗获。宜于近臣中择二人以镇之而假之权。汴都者,我祖宗立郊社宗庙、正南面朝群臣之地也,而虏窃居之。夫列圣所以得,宣、靖所以失,莫不由乎用君子小人之间,愿陛下赫然发愤而深思之。臣又惟虏既以迁徙来告,显绝货币,移以犒军修备,此上策也。削比年增数,还隆兴裁减之旧,此中策也。彼求我与则无策矣。今远夷群盗觇吾举措,女真深仇亡在旦暮,而奉之唯谨,此召侮之端」。冬十一月,除秘阁修撰、江南东路计度转运副使。陛辞,首言待敌之策三,次论鞑靼与山东群盗皆不可忽,末又言:「议者以虏存亡为戚欣,愿陛下励自强之志」。公数年之间,论奏恳恳无虑数千万言,权相为之侧目,而海内人士抄传诵咏,于是蔼然公辅之望,中外无异词矣。八年春,始领漕事,其冬又言政、宣致祸之由有十,而终之曰:「臣观鞑靼无异女真,万一与吾为邻,亦必祖述女真故智。女真尝以燕城归我矣,今独不能还我河南,以观我之辞受;女真尝与我通好矣,今独不能卑词遣使,以观我之从违」。除右文殿修撰知泉州,凡和买蕃舶官司市物不雠,县豫歛民赋,皆宪禁以儆之。削秋苗斛面,令民自行槩量。修居养、安济之政,常平举子之法。十一年春,上时相书,言:「生日之礼,前代所无,而昉于开元,盍不以古人之相业自勉」!因反覆论诸葛武侯开诚布公,时相方托生日为歛财之资,不能用也。夏,温、明海贼犯境,亲授方略讨捕。五月平,寻以功转朝散大夫。十二年秋,除集英殿修撰知隆兴府,安抚江西。明年太夫人卒,十五年服阕,除宝谟阁待制知潭州、湖南安抚使。修郡学,新汉贾太傅、晋谯闵王、司马丞祠,人士翕然乡风。平道州贼,免飞虎军永戍寿昌,创惠民仓、社仓、慈幼仓。上即位,召公赴行在,寻除中书舍人兼侍读,改礼部侍郎直学士院。宝庆元年正月上印过家,六月辛丑对垂拱殿,极论:「三纲五常,所以扶持天地。陛下不幸居人伦之变,扶纲常于几坠,全恩义于已亏,当考雍熙秦邸之事,始虽降迁,终议恩恤,故有追封之典、赐谥之荣,下至诸子,俱蒙甄擢。当时宰臣称颂太宗皇帝之德,以为睦族推慈,舍罪恤孤,足以感动天地,此陛下之家鉴也」。又口陈:「自古圣人无不尽伦,而舜独为人伦之至者,象至为不道也,舜亲爱之心不为少衰。惜陛下之处济王不如舜。大抵人主当以尧舜三代为师,秦、汉而下人君举动皆不合理,难以为法。此既往之咎而臣犹有言者,欲陛下知此一大欠阙,自此益进圣学,益修圣德」。次又言收人心四事。如霅川之议不询于众与赏罚徇私、馈赂公行、规摹褊小,皆人所难言。末又请召用傅伯成、杨简、柴中行、陈宓、徐侨。上为歛容,而权臣益媢忌矣。公未去长沙日,已移书时相,谓:「昔者王季能推因心之爱以友泰伯,显宗能始终亡间以遇东海王彊,明皇能起居饮食与俱以安宋王成器。若秦、隋之废,适又轻信谗邪以挤之死,故乱亡相寻。今将为久长安治之计,亦惟于友爱天伦,加之意而已」。然书至已无及于事。公以论建不合,卒辞内制。初,上至自邸,宫室未备,其秋始御清燕殿,公因经筵侍上曰:「高宗受命中兴,再造区夏;孝宗嗣守丕绪,志清中原。今所御之宫庭,二祖实临其上,惟学可以养此心,惟敬可以存此心,惟亲近君子可以维持此心」。遂极陈古者居丧之法,先帝视朝之度。洎宁宗小祥,朝议欲并服纯吉,公又论:「汉文帝率情变古,晋武欲复之,其臣不足以知此。惟我阜陵独出英断,易月之外,衰服如初,朝衣朝冠皆以大布。迨绍熙末年,阜陵上宾,从臣罗点等建议,乞令群臣于易月之后,未释衰服,朝会治事权用公服,黑带。每遇七日及朔望时节朝临奉慰,凡涉丧礼皆以衰服行事。山陵之后,期与再期,则又服之,至大祥而后除。至于燕服,亦当稍为之制」。时相格其议,然公已阖门求去,遂不果争,识者以为千载之恨云。先是,时相数风台谏击公,皆慑于公论,殿中侍御史莫泽微词阴诋,而公求去之章引泽为辞。泽虑己不得安,八月丙辰遂上疏劾公,明日诏除职与宫观。九月,除焕章阁待制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。十一月,谏议大夫朱端常论了翁,追三官落职,靖州居住,公亦坐落职。明年二月,监察御史梁成大又请以罪了翁者罪公,赖上保全,公仅降三官。绍定四年春,上寿慈明宫,厥六月,公以恩复元官职,宫祠。五年秋八月,进徽猷阁待制守泉。自泉移福,闻京湖帅臣以陵图来上,上命迩臣集议,将遣使朝谒,或谓鞑以河南归我,而朝廷因有经略中原之谋。公虑蹈宣和之辙,乃上封言之。未几召入。公在先朝尝陈祈天求命之说,至是又首以为言,大略谓权臣违天拂人,黜贤进贪,欺天罔民之事皆当速革。次言规恢之名虽正,而吾进取之难有二,所当虑有五。其三论庙谟之和战无定说,而将帅耻于无功,务开拓而不务收歛。所言皆宗社大计,上忻然嘉纳。在翰苑,又移书时宰,论:「鞑使之来,未知其酋主或军前所遣与所赍者何书,宜于朝绅选诚实通练者即镇江察之,因留彼以待报。大抵和有难易,有迟速,彼侵轶我,得少丧多则其和易而速,不然则难而迟。况犬羊多诈,安可弛备」?辛未再移书,论:「汴洛之败,死者数万,资仗一空」。甲申进读,又为上言,不当空江淮之备以进取,小有不利,虏即饮江矣。因经筵进读毕,奏云:「骨肉之恩,析而不殊,乃汉宣帝封昌邑王贺为侯之诏也。臣之此言,盖恐同姓近亲绝世不祀者,当为立后也。二帝三王率以兴灭继绝为心,是以享子孙千亿之报。战国之君灭人社稷,绝人祭祀,秦为尤甚,报亦如之」。癸亥,后殿奏事,论和议决不可恃,鞑使之来,待之过优,祗以取侮。大抵公前后论奏诚积而气和,辞平而理畅,其于是非邪正之辨,言人所难而闻者不敢怨。至于敌情之真伪,疆埸之虚实,盖出于素讲夙定,非剽袭流闻之比,故自嘉定以来,凡所论建,至端平后炳如蓍蔡之先几。故一言之出,天下望而信之,乃仅以掌书制、侍经幄、典贡举,少试文墨议论,而疾已不可支矣。娶杨氏,前公二十四年卒,今累赠至建安郡夫人。子男一人,志道,承奉郎、南剑州在城税务。呜呼,自庆元权臣立伪学之名以锢善类,憸人弃之以绐爵位,俗士假之以渔科名。自周、程子至于朱、张氏凡以发天人之蕴、阐圣贤之秘者,皆宪禁以绝其书。虽以《中庸》《大学》孔门之遗言,亦科举之所忌,学士解散,甚至有不敢名其师者。公晚出独立,慨然以世道自任,即口诵心惟验己之实践,行世接物体心之所安,造次理道,于仕于处,无贵贱少长爱而敬之。自长沙后,国人以公出处为庙社安危,公身愈退,道愈尊,名愈盛而责愈众。积忧成疾,亦自是始矣。公之诏诰制策在朝廷,碑铭记序下至片言只字,流落人间者不可胜计。将以晚岁著书诒后,仅有《大学衍义》一书既上送官,留之经幄,平实明粹,真格心辅治之良药也。其次仅有《文章正宗》号为成书。悲夫!铭曰:
南渡草创,诸贤有存。封之植之,迓续贞元。人物彬彬,盛于乾淳。流风所渐,孔曼且蕃。谁蕴崇之,欲薙其根。天固有定,骘我斯文。著乎人心,寓乎师传。公出虽后,考寻遗言。精探力践,旁索细论。以淑同志,以儆群昏。散在宇内,如衢寘尊。最后一书,细大毕陈。上自帝王,继天牧人。次及圣贤,明德新民。而孜孜者,正家明伦。至公血诚,贯彻乾坤。在昔先儒,如物得春。清明之会,气合而浑。逮公之出,奋由艰屯。或搔而绝,俄揠而信。信不一二,赍忠九原。蹙蹙四方,悠悠苍天。
恭人杨氏墓志铭(绍定六年二月) 南宋 · 魏了翁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二四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八二
予同年进士今四川制置副使赵敏若彦呐将以绍定六年二月某甲子,葬恭人杨氏于彭州堋口镇仙居乡庚山之原。先事,以其娅婿户部分差利州粮料院朱元之状来请铭,而敏若以书申之曰:「吾妇世家资中,徙昌元。曾大父说,大父师中,父铎,母杜氏。吾妇十岁丧母,克自准绳,凡女红酒浆之事罔不毕诚。吾适母,吾妇之姑也,知其贤,请以妇我。于葬祭自致其诚敬,洞洞属属,如事存,事吾母吴夫人无敢慢。吴曦以蜀叛,乡民将伺时敚攘,吾为之捐私财,料丁壮,以卫乡井。寻以授吾妇曰:『若居守,吾省兄于阆,奉母出三峡,乞荆襄之师,借用杨氏之甲扑逆焰,而后可以有夫妇也』。乃行。吾妇不忧不惧,治酒浆炙食,伍其众而日犒之,大得人和,盗为屏息。吾抵夔,曦以爱将禄禧扼瞿唐。俄报曦授首,禧惧,将走胡以遗我患,吾携其肘腋戮禧,而拊其众。厥后吾分符授钺,当时多故,靡室靡家,吾妇里居泊如也。吾守汉中,与制置使郑损有违言,中以奇祸,赖有白其冤者,犹坐免所居官。居数年,鞑𨈆汉中,鏖潭毒,赤地而去。朝廷不我终弃,俾贰制阃。吾受命若恫瘝之临其身,吾妇曰:『事君之义,不避害,不辞难,君何疑焉』!乃起视事,军律赋兴皆非昔比。未几,鞑乘虚闯关大入,吾妇时已抱癠,挈其二子转徙,舟舣古渝则疾不可为矣。时绍定五年正月甲午也,年六十有四。呜呼!谷不同室,殡不褰肂,葬不临穴,而又不得公之文瑑诸碑铭,无以慰九原之魂,释二子之哀」。予读之,怃然曰:《中庸》以《诗》「乐尔妻孥」为率性修道之端,《大学》以《诗》「宜其家人」为修齐治平之本。人之其所贫贱富贵,无不以室家胥庆为乐,而《采薇》《出车》《杕杜》三诗序情闵劳,所谓「王事靡盬,不遑启居」者,虽以天子之将帅乘戎车,驾四牡,与征夫隶人其情则一,时之所遭,古盖有之。敏若不幸而遇人之不淑,予何敢固谢?按状:恭人事父孝,父丧,时从敏若于沔,不得与于哭泣之哀,之死犹流涕道之,不解于心。佐敏若纪家事,秩宾祭,法度森肃。艰险毕尝,教二子圭夫、珖夫,皆克自立。妇孙在列,訚訚以和。圭夫□□□年进士,前从事郎、合州军事判官。珖夫时监四川总领所隆庆府赡军仓。孙男时錥,补将仕郎。孙女二,长许嫁晋原钱某。铭曰:
天不靖周,蜀祸孔稠。英英赵侯,同国戚休。天哀民刘,乃作之逑。宗牖奠酬,宾筵馈羞。深方浅游,不遗侯忧。侯驾俴收,华途孔脩。夫人奚邮,凄其归丘。
继室何夫人圹志 南宋 · 陈黻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○三
桂轩陈黻以嘉定癸未十二月乙酉葬继室何夫人于游畈之山,去家十里,志岁月而内诸圹,云:余初娶安田吴氏,十有二年卒。时男女幼,为吾母安人累,母命再娶。夫人良度何府君潜幼女也,归余之年十有九。会吾母以兄驾部前丞遂昌,迎□官所,得疾还家,夫人侍药奉馔,蚤夜不离侧。吾母喜谓余曰:「汝有继妻,吾得孝妇,岂分欤」!视前子女不异己出。迨长,治婚嫁,为贫忧勤劳,且不怨。同艰苦二十载,觊少裕为偕老计。俄以疾卒,得年三十有九,实嘉定庚辰五月六日也。夫正静温柔,妇德也,而得于本然。夫人阃内之懿众矣,余自述疑为过言,皆略弗书。男仲可、时可,女适进士曹梦举,吴夫人生也;济可、元可、纾孙。女曰媛。男孙曰石、曰楚,女孙曰馨。呜呼!夫人不获尽寿以助余,固可憾矣。然稚幼在目,重为吾累,至于应酬琐琐,必躬必亲,凝思始末,是可憾之甚者,故因以纪之。
按:《文物》一九八七年第七期。